2012年1月11日 星期三

[旅遊雜感] 下一個是「台傭」?

留學生最期待的總是密集學期結束後的假期,短短的幾天旅程似乎讓幾個月的異鄉刻苦都值得了。博士班生涯的第一個學期畫上句點之時,我早已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和王先生拖著行李箱飛往佛州,等著展開七天六夜的遊輪之旅,希望加勒比海的陽光可以讓我忘卻幾個月在雪城小鎮埋首書堆的苦悶。踏上郵輪,華麗的船艙內景和享用不盡的美食,讓我這難得出遊的蘇姥姥如進大觀園般的眼界大開,但一直縈繞我心頭甚至讓我好生疑問的,卻是那成千上百替我們搬著行李打掃房間及送上餐點的服務生。


可能是在麥城這擁有著約八十幾成白人比例的小鎮生活久了,我總以為這艘美國渡輪上應當是美裔或是非裔服務生為主,畢竟這是美國屬一屬二大的遊輪公司,但放眼望去百分之九十的服務生皆是和我們一樣黃皮膚的亞洲人,細問之下知道他們大多都是印尼籍和菲律賓籍的遊輪雇員。雖然船公司強調遊輪雇員組成多達四十多個民族,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穿著筆挺西裝的船長大廚甚或表演者是白人非裔人士或拉丁美洲人,而那些每天在自助餐廳為我們呈菜,每晚在豪華宴會廳替我們點菜送餐,和每天幫我們打掃房間清掃廁所的服務生全部都是黝黃皮膚的亞洲人。



遊輪工作並不輕鬆,最難忍受的莫過於是得長期離家漂泊的生活,到底是甚麼樣的因素驅使著這些印尼和菲律賓的勞工願意忍耐著長達十個月離鄉背井的生活?按耐不住心中的疑問,在旅程的最後一天,我小心翼翼地詢問每天服務我們的印尼籍服務生-班乃迪克。「錢,當然是錢」,班乃迪克沒有保留直接了當地回答了我的問題。他說印尼國家水平低落,遊輪工作賺得的報酬遠遠高於在印尼同工時所能賺得的薪資,因此雖然得忍受著連續離家十個月,每週工作七天每天工作十一小時的生活,但為了他的家人他的孩子,他願意忍。他紅著眼眶跟我說,他上次回家時孩子剛出生,一轉眼現在應該有七八個月大了。一個爸爸願意忍受著八個月抱不著孩子的日子為的是甚麼?「教育,我要努力賺錢讓我的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然後賺大錢,不用過我現在的生活。」班乃迪克最後語重心長地這樣說。


結束了晚餐,我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房間,想起了台灣的下一代。想想這一代的台灣人其實非常幸福,接受過良好的教育,雖經過金融海嘯的衝擊,但至少仍能留在台灣這片土地上工作生活,甚至還請得起菲籍泰籍越南藉幫傭。但我們心中都明白,現在的台灣相較從前,國力倒退生產力下降,小時候熟悉的亞洲四小龍早已是那遙遠記憶的一頁,那個美名早已離我們而去。我們每天還在沾沾自喜地抱著虛幻的優越感投身在政治喧囂中,卻忘記了政治人物在吵吵鬧鬧之際賭的其實是下一代的命運。如果政治人物和台灣人民沒有這份自覺,有一天我們的孩子很可能就會是那些和印尼及菲律賓勞工一起在豪華渡輪上端盤子掃廁所的「廉價台傭」。


班乃迪克(Benedict)-燦爛的笑容背後藏著的是多少的苦悶?
會不會有一天我們的下一代也得這樣堆著笑容離家服侍著這些有錢白人老爺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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